天寶元年四月從故御道上泰山

四月上泰山，石平御道開。

譯文：陽春四月登泰山，平整的御道沿著屏風樣的山峰直上。

注釋：泰山：在今山東省泰安市西北，是中國東部著名高山。《史記正義》：泰山，一曰岱宗，東岳也，在兗州博城縣西北三十里。《山東通志》：泰山，在濟南府泰安州北五里，一曰兗鎮。周圍一百六十里，自山下至絕頂四十余里。上有石表巍然，傳是秦時無字碑。

六龍過萬壑，澗谷隨縈回。

譯文：皇上曾經乘坐六龍車輦翻山越嶺，深壑幽谷縈回曲折。

馬跡繞碧峰，于今滿青苔。

譯文：當年碧峰上遺留的馬蹄痕跡，現在早已被青苔掩蓋。

飛流灑絕巘，水急松聲哀。

譯文：峭壁懸崖，飛瀑噴流，松風水聲激切哀鳴。

北眺崿嶂奇，傾崖向東摧。

譯文：北望群峰奇絕，仿佛向東海傾倒。

洞門閉石扇，地底興云雷。

譯文：安放皇帝玉冊的石洞前巨大的石門緊閉，隱隱感覺到地底風雷涌起。

登高望蓬流，想象金銀臺。

譯文：絕頂望東海蓬萊三島，想象到了金銀臺。

天門一長嘯，萬里清風來。

譯文：站在南天門長嘯一聲，青風四面萬里來。

玉女四五人，飄颻下九垓。

譯文：仿佛看到四五個美麗的仙女，飄飄裊裊飛下九天來。

含笑引素手，遺我流霞杯。

譯文：她們對我嫣然一笑，接著把一只璀璨的流霞酒杯贈送給我。

稽首再拜之，自愧非仙才。

譯文：我急忙再三低頭致禮，自己很慚愧：不是神仙而受此大恩。

曠然小宇宙，棄世何悠哉。

譯文：我頓時感覺到：宇宙如此渺小，這塵世有什么值得戀眷的呢？

清曉騎白鹿，直上天門山。

譯文：拂曉，我騎上白鹿，直奔南天門而去。

山際逢羽人，方瞳好容顏。

譯文：山腰上遇到一位仙人，道貌軒然，瞳孔方方。

捫蘿欲就語，卻掩青云關。

譯文：我撫摩著古松上的蘿藤，想和他聊天，他卻把高入青云的關門緊閉。

遺我鳥跡書，飄然落巖間。

譯文：幸好的是，他贈送我一本遠古的寫有鳥跡字的書，飄飄落在山巖間。

其字乃上古，讀之了不閑。

譯文：書是上古文字寫的，讀起來很費解。

感此三嘆息，從師方未還。

譯文：因而再三嘆息，拜他為師，才沒有回來。

平明登日觀，舉手開云關。

譯文：天亮時分，我老到了日觀峰，舉手就可以扣開云關。

注釋：平明：天亮的時候。日觀：泰山東南的高峰，因能看到太陽升起而得名。云關：指云氣擁蔽如門關。這四句是寫日出時的景象與作者當時精神煥發的神態。

精神四飛揚，如出天地間。

譯文：頓時全身精神飛揚，仿佛置身于天地之間。

黃河從西來，窈窕入遠山。

譯文：黃河從西邊逶迤而來，再窈窕如絲地流向東面的群山。

注釋：窈窕：深遠曲折的樣子。

憑崖覽八極，目盡長空閑。

譯文：倚靠在山崖傍邊，極目四面八方，天地悠然。

注釋：八極：八方極遠之地。閑：大，廣闊。兩句意為：憑崖眺望遠方的盡頭，天空顯得格外寬闊。

偶然值青童，綠發雙云鬟。

譯文：突然看到一個青發小道童，頭發挽成雙云鬟一樣。

注釋：值：遇到。青童：仙童。綠發：漆黑的頭發。云鬟：古代婦女梳的環形發結。這里指仙童的發型。

笑我晚學仙，蹉跎凋朱顏。

譯文：他笑著對我說：干嘛現在才來學道呢？歲月蹉跎，青春都浪費掉了。

注釋：蹉跎：虛度光陰。凋朱顏：這里指容貌衰老。

躊躇忽不見，浩蕩難追攀。

譯文：突然他便無影無蹤，無處追尋，令人浩然長嘆。

注釋：躊躇：猶豫。浩蕩：廣闊。這里指廣闊的天空。

清齋三千日，裂素寫道經。

譯文：齋忌三千日，裁白絲布書寫道經。

吟誦有所得，眾神衛我形。

譯文：天天吟頌，心有所得，感覺眾神拱衛在我身邊。

云行信長風，颯若羽翼生。

譯文：可以信風乘云，宛如身有雙翼。

攀崖上日觀，伏檻窺東溟。

譯文：攀上日觀峰，憑欄望東海。

海色動遠山，天雞已先鳴。

譯文：海濤撼動著遠山，云中天雞在鳴叫。

注釋：海色：曉色也。天雞：傳說中的神雞。居東南桃都山大桃樹上，又傳居東海岱輿山扶桑樹上，率天下之雞報曉。

銀臺出倒景，白浪翻長鯨。

譯文：銀光閃耀的樓臺躍出大海，鯨魚翻滾起巨浪。安得不死藥，高飛向。怎樣才可以得到仙丹？真正生出羽翼，高飛蓬萊！

注釋：安得不死藥，高飛向。蓬瀛：蓬萊、瀛洲。在渤海中，有不死藥，金銀為宮闕。

安得不死藥，高飛向蓬瀛。

譯文：泰山日觀峰朝東北傾斜，兩座山崖夾著一雙巨石。

日觀東北傾，兩崖夾雙石。

譯文：海水仿佛在眼前弄潮，遙遠的天邊一片青碧的色彩。

海水落眼前，天光遙空碧。

譯文：千座山峰如槍林立，萬條溝壑如臨深淵。

千峰爭攢聚，萬壑絕凌歷。

譯文：緬懷曾經騎黃鶴來泰山的神仙，可現在那里去尋找他們的蹤影？

注釋：緬：思貌。

緬彼鶴上仙，去無云中跡。

譯文：山上的古松高聳入云天，遠遠望去，離天不過幾尺。

長松入霄漢，遠望不盈尺。

譯文：山花也與人間不同，五月里白色的花兒與白雪渾然一色。

山花異人間，五月雪中白。

譯文：總會遇到仙人安期生的，一同在泰山煉金丹玉液。

注釋：安期：即安期生，古之仙人。

終當遇安期，于此煉玉液。

譯文：清晨飲過泰山瑤池的清泉，夜晚準備在南天門投宿。

注釋：王母池：又名瑤池，在泰山東南麓。暝：傍晚。天門關，在泰山上。登泰山的道路盤旋曲折，要經過中天門、南天門等處，然后到達山頂。

朝飲王母池，瞑投天門關。

譯文：懷中抱著綠綺琴，天黑了還行走在青山之間。

注釋：綠綺：古琴名，相傳司馬相如有綠綺琴。這里泛指名貴的琴。

獨抱綠綺琴，夜行青山間。

譯文：月亮出山了，群山一片皎潔如玉，夜靜了，連古松也停止了嘯吟。

注釋：松風：風撼松林發出的響聲。兩句意為：月光下山色明亮，露水晶瑩；風停了，松林無聲，夜更寂靜。

山明月露白，夜靜松風歇。

譯文：笙歌：吹笙伴歌。

仙人游碧峰，處處笙歌發。

譯文：寂靜中愈感覺清暉可弄，玉真仙女下降到翠微峰。

注釋：娛：樂。清輝：月光。玉真：道觀名。這里泛指泰山上的道觀。翠微：指山氣青白色。兩句意為：靜夜望月使人心情愉快，遠看道觀與青縹的山氣連成一片。

寂靜娛清輝，玉真連翠微。

譯文：仿佛看到鸞鳳與龍虎一起翩翩起舞，衣袂飄舉。

注釋：鸞鳳：傳說中的仙鳥。龍虎衣：繡有龍虎紋彩的衣服。

想象鸞鳳舞，飄颻龍虎衣。

譯文：舉手就可以攀折到天上的匏瓜，味美甘甜，樂不思蜀，真的不想回家了。

注釋：捫(mén)：摸。匏(páo)瓜：星名。兩句意為：撫摸天體想摘下匏瓜星，面對似有似無的幻境忘記了歸去。

捫天摘匏瓜，恍惚不憶歸。

譯文：再舉手，撫弄著銀河的浪濤，清淺可愛，卻不小心摸到了織女的紡織機。

注釋：清淺：指銀河。《古詩十九首·迢迢牽牛星》有“河漢清且淺”之句。織女，星名，傳說織女是天帝之女，住銀河之東，從事織作，嫁給河西的牛郎為妻。兩句意為：舉手戲弄銀河的流水，無意中攀住了織女的布機。

舉手弄清淺，誤攀織女機。

譯文：唉，到明天天亮，美夢就會消失，只見五色云彩飛舞！

注釋：坐相失：頓時都消失。但見：只看到。五云：五色彩云。

明晨坐相失，但見五云飛。